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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2章 東風引5 楚楚被誣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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馮皇後接到趙英的示意, 微微地笑了笑。

雲都公主和趙王正坐在馮皇後的身邊。

雲都公主和韓王同為一母所出,生母乃是呂昭儀,公主和韓王中間差了幾歲,對同胞的哥哥不甚親近, 倒是和她年歲相仿的趙王十分要好。今日呂昭儀顧著和韓王說話, 便打發了女兒去找趙王玩。

雲都公主和趙王湊在一起, 唧唧咕咕地說個不休。

馮皇後轉過頭去, 親親熱熱地和雲都公主說了幾句話, 而後指了指肅安帝那邊。

雲都公主笑了起來, 歡快地跑到肅安帝的跟前。

她抓著肅安帝的袖子搖晃:“父皇、父皇, 太子哥哥送的粽子可真有意思, 青梅餡的, 我從來沒吃過, 聽說好吃得緊,父皇賞賜我一個嘛。”

雲都公主天真幼小, 平日裏機靈乖巧,肅安帝對這個女兒還是有幾分疼愛的, 此刻, 他陷在往日的追思中,心腸柔軟,沒什麽不可的,當下親手拿了一個粽子給雲都:“當年你姬母後也常做這個,不過那時候你才出生沒多久,吃不得粽子,如今也可以嘗嘗味道。”

雲都公主謝過了肅安帝,又回到了座位上,拿粽子在趙王面前晃了一下, 得意地道:“你看,父皇疼我。”

趙王十分羨慕:“我也想吃。”

但是他從來畏懼太子,這是太子孝敬父皇的東西,他不敢像雲都一般跑上去討要,只能眼巴巴地看著。

雲都公主一直疼愛弟弟,當下大方地道:“那我分你一半吧,你看我多疼你。”

宮裏新進的張美人站在馮皇後的身邊服侍著,這時候上來,笑道:“我來為兩位殿下分粽。”

馮皇後笑了起來,把雲都摟到懷中:“你是個好孩子,有什麽好吃的、好玩的都讓著弟弟,他就是個蹬鼻子上臉的,下回我們別理他。”

馮皇後日常雖然和藹,但也不若今日這般親近,她摟著雲都,袖子遮住了雲都的臉。

馮皇後身上有著馥郁的香氣,甜膩又陰冷,鉆入雲都的鼻子,雲都有些不太自在,稍微扭了兩下,馮皇後輕輕地拍了她兩下,才放開了她。

那一邊,張美人已經將粽子一分為二,裝在兩個玲瓏水晶盤子,分別置於雲都公主和趙王案前。

馮皇後又指著趙王笑罵道:“才說你呢,姐姐每每有一樣東西你就要爭,那可不對,何況,那青梅子酸得很,你一貫吃不得酸的,小心倒牙。”

趙王心癢癢的,用胳膊肘子捅了捅雲都公主:“酸嗎?你先嘗嘗看看。”

雲都公主可不怕酸,她拿起小銀勺子,挖了兩口那粽子,很快吃到餡料了,故意嘖了兩下嘴:“哎呀,好酸,你別吃,都留給我好了。”

她這麽說著,卻吃得津津有味,滿臉帶笑的模樣。

趙王就不信她了:“你又騙我了,聞著味道分明帶甜的,到底好不好吃?”

雲都公主朝他擠了擠眼睛:“你可真啰嗦,自己咬一口不就知道了。”

她還在說著話,趙王突然失聲尖叫了起來:“雲都你怎麽了?”

雲都公主覺得臉上有些濕漉漉的,她也驚訝地道:“咦……怎麽……”

她卻發現,自己連話都說不清楚了。

雲都公主的眼睛裏流下了血淚,兩道鮮紅,分外刺目。

周圍的人一起驚叫了起來。

銀勺子“叮當”一聲落在地上。

血從雲都公主的耳朵、鼻子和嘴巴裏一起湧了出來,轉眼間,她已經滿臉都是一片血紅,而她的口中還含著一口粽子。

馮皇後露出一臉震驚之色,她摟住趙王,捂住了他的眼睛不讓他看。

張美人口中大叫了起來:“這粽子有毒,來人!快來人哪!太醫!”

但是已經來不及了,雲都公主仰面倒下,她的臉上猶自帶著天真的笑容,襯著一臉淋漓的鮮血,分外恐怖。

殿上諸人嘩然。

賀成淵心下一沈。

梅子是他和方楚楚一起親手摘的,做果醬的時候,他也陪在一旁,眼看著方楚楚打翻了兩口鍋、燒糊了三次,好不容易才做成的。

至於包粽子,方楚楚是怎麽都學不來,最後還是裴胭脂代勞的,但做的時候,東宮詹事張熹全程在場,不錯眼地盯著,沒理由會出差池。

因著是送入宮中的東西,分外慎重,這粽子一共做了三十枚,隨意擇了十枚出來,剩下的,命人當場吃掉了,也未見異常。

那問題出在哪裏?

賀成淵霍然擡眼,望向馮皇後,目光如劍。

而馮皇後迎著他的目光,絲毫不懼,她的眼神是森冷的、甚至猙獰的。

這一切,不過是在一瞬之間,雲都公主已然身亡。

雲都公主的生母呂昭儀本來坐在席間正和旁人說說笑笑,此時倏然變了臉色,沖了出來,撲到賀成淵的面前,她滿臉是淚,嘶聲叫喊:“太子好狠的心,竟然要毒害陛下,若不是我的雲都替陛下擋了這一劫,太子豈不是要得逞了,你這狼心狗肺之人,還我女兒的命來!”

呂昭儀發了瘋似的要打賀成淵,還是韓王沖出來把她拉住了:“母妃莫急,有父皇在此,自會為雲都出頭伸冤的。

那邊肅安帝方才已經剝開了一個粽子,正待食之,又有趙英湊過來說話,耽擱了一下,還未來得及入口,驟然目睹這番變故,勃然色變,一把將那個裝了粽子的食盒掀翻了,厲聲道:“太子!你有何話說?”

賀成淵跪了下來,沈聲道:“兒臣是被人陷害的,這粽子並無不妥,雲都之死另有緣由。”

眾人不敢吭聲,私下各自以眼色互相交流,今日之事蹊蹺,看來不能善了。

肅安帝在節宴之時遇到血光之事,死的還是自己疼愛的女兒,心中之怒,難以形容,他臉上的肌肉抽搐了兩下,用幾乎是兇狠的目光瞪了賀成淵一眼,而後厲聲道:“宣太醫,命金吾衛封鎖宮門,此事未有定論前,任何人不得離去。”

很快,宮中太醫們跑著過來了,在肅安帝的授意下,查看雲都公主的死狀、檢查殘留的青梅粽等物,一陣忙亂。

呂昭儀伏在雲都公主的屍身上悲泣不已,口口聲聲要太子償命,求肅安帝還她公道。

驚恐萬狀的趙王嚇得暈了過去,被人擡到側殿去了。

馮皇後筆直地坐在那裏,神態自若,並沒有什麽破綻。倒是張美人垂首立在馮皇後的身後,臉色慘白如紙,她的手指不可抑制地顫抖著。馮皇後察覺到了,微微地側臉過去,冷厲地瞪了張美人一眼。

過了半晌,太醫們碰了頭,商議了現場的情況,推了其中一個年紀大的出來回話。

雲都公主乃是中毒身亡,而她吃剩的那枚粽子的青梅醬中含有劇毒,情形確鑿。至於剩下的粽子是否有毒,還需稍後仔細查驗,目下尚不得知。

賀成淵依舊直挺挺地跪在那裏,聽著太醫們的這番話語面上也沒有什麽波動,只是冷靜地道:“兒臣是冤枉的,父皇當知兒臣秉性,斷不會用這種下三濫的伎倆。”

他的姿勢恭敬,但他的言語卻是倨傲的,他若要行兇,雖千軍萬馬矣不能阻擋,何需使用這般迂回手段。

肅安帝聽懂了賀成淵的意思,格外憤怒,他抓起手邊的食盤,砸了過去,怒道:“你閉嘴!朕差點死在你這逆子手裏,你毫無愧疚之意,還敢強詞奪理!”

長信伯趙英冒著帝王的雷霆之怒,上前跪拜於地,稟奏道:“陛下息怒,太子殿下忠君報國,一片赤忱,天下人皆知矣,斷無不軌之心,這定是有奸人從中構陷,試圖毀我大周中流砥柱之材,居心十分陰險。”

有了趙英作榜樣,當下宣王和懷王兩位王叔亦出列下跪,異口同聲為太子開脫。

肅安帝怒極而笑:“依你們說來,太子無辜,那朕的公主是怎麽死的?”

趙英語氣誠摯,似乎是在替太子分辨:“如前所言,今天太子殿下帶來的粽子,是方氏女子摘的果子、做的餡料、亦是她親手所裹制,這不過是借太子之手,想入陛下之口,意圖弒君,心腸歹毒,罪在不赦,太子殿下一時疏忽,被人所惑,險些犯下大錯,不過是失察之過,還望陛下明察秋毫,勿令奸人得逞。”

賀成淵原本冷靜自若,保持著泰山崩於前而色不動的姿勢,但此際卻變了臉色,他厲聲喝止:“長信伯慎言,禦前不可信口開河。”

賀成淵的聲音中帶著明顯的威脅之意,他本就威勢十足,盛怒之下開口,更是隱含雷霆,任誰聽了都要抖一下。

趙英頭皮發麻,但他咬牙扛住了,仍然面不改色地繼續道:“這方氏女子的母親原是顧銘的女兒,當年顧家上下二十幾口人一並被斬首,連外嫁女顧氏也不免受到牽連,和夫婿一起貶至邊塞,沒兩年就病故了,定是那方氏女子心懷怨恨,仗著如今有太子給她撐腰,張狂起來,居然敢於犯上作亂了。”

趙英飛快地給這件事情下了定論,正合了肅安帝的心思。

是了,賀成淵固然桀驁不馴,但若說下毒謀害父君,這種事情,確實不像他能做的,肅安帝心念急轉,已經沈聲下令:“來人……”

“父皇!”賀成淵一聲斷喝,生生地打斷了肅安帝未盡的言語,“趙英一派胡言,無稽之談,父皇不可聽信,方姑娘秉性純善,與朝政一絲無涉,更與此事沒有半點關聯,今日之事是兒臣疏忽,驚擾了父皇、帶累了雲都,兒臣定會著人徹查此事,還兒臣一個清白,請父皇暫且息怒。”

肅安帝自忖慈父心腸,要給賀成淵一個筏子開脫,豈料這逆子竟不領情,而他天子之尊,還居然被這逆子中間堵了話,他這一氣非同小可,怒而拍案:“賀成淵,你給朕閉嘴!朕在此,朕才是皇帝,由不得你主張!”

恰在此時,殿外有人進來稟告:“京兆尹朱富平求見陛下,有十萬火急的要事稟奏。”

京兆尹主管長安民生諸務,朱富平是個謹慎之人,今日端午節休日,非大事他是不會進宮的。

肅安帝勉強按捺住怒火,道:“叫他進來。”

不多時,朱富平匆匆而入,進到大殿之上,還偷偷看了太子一眼,面色猶豫不決。

肅安帝拍案喝道:“何事上奏,還不快說!”

朱富平不敢再有遲疑,硬著頭皮跪下:“啟稟陛下,適才,有一女子到京兆府衙擊鼓陳情,其自稱裴姓,其主家為右監衛下鎮將方戰,她為方家廚娘,所服侍的女主人乃是欽定的太子妃方氏女,她狀告方氏女作惡,在進貢給皇上的粽子中下了毒藥,意圖謀害聖駕,那粽子今日已經藉由太子之手傳入宮中,臣聞訊,不敢怠慢,即刻來稟。”

“一派胡言!”

“膽大妄為!”

賀成淵和肅安帝的暴喝幾乎是同時響起。

朱富平嚇得抖了一下。

賀成淵用冷酷的目光註視著朱富平:“那廚娘眼下何在?傳喚她上來對質!”

可憐朱富平幾乎被太子的目光釘死在地上,他滿頭大汗,戰戰兢兢地回道:“那廚娘說完這些,當場服毒自盡了,事出倉促,下官不及阻止,她此刻已然身亡。”

肅安帝沒有耐心再聽下去,他從龍座上立起身來,厲聲喝道:“無論是何緣由,那方氏女總脫不了幹系,來人,即刻抓拿此女歸案,押入刑部大牢,嚴加拷問!”

左右金吾衛立即應諾,領了聖命就要出去。

“不許去!”卻在此時,響起賀成淵的一聲怒吼,如同雷霆,殿上諸人的腿腳都軟了一下。

賀成淵的臉完全沈了下來,他已經跪了很久,而現在慢慢地從地上站了起來。他的身形比大多數人都高,那般傲然而立,周身散發著一股駭人的氣勢,仿佛濃郁的煞氣迫面而來。

“不許去!不幹她的事,不許你們去驚擾她!”他說得很慢,他的聲音也很平靜,但那些金吾衛士兵們卻開始流汗,再也邁不出腳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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